天苍苍，雪茫茫，他们在3000里外为阿里巴巴守“心脏”

撰文| 云希     编辑| 猛哥

图片、视频| 阿竜（除署名外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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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

十一月的塞外。

冷风如刀，以大地为砧板，视众生为鱼肉。莽莽飞雪，将苍穹作洪炉，溶万物为白银。

雪未住，风未定。一辆农用车自北突突而来。滚动的车轮碾碎了地上的冰雪，却碾不碎天地间的孤寒。

崚风带兄弟们进城去打牙祭。

去的还是同一家餐馆，点的也还是同样几个菜。“没得选，就这一家开张，味道过得去的就这几个菜。”

聚餐完，崚风去隔壁理发店理发。刚坐下没多久，先前在餐馆上菜的大妈跑了过来，洗了洗手，拿起剃刀。见他惊诧，她摊摊手：“人手不够，没办法啊”。

两年多了，一切都没变。

这里是张北。

“十年九旱，靠天吃饭；远看像个村，近观村无人。”全县超过接近6成的人在外打工。每年雪融化后，年轻人一拨拨走了，只有老弱妇孺留守。

现在张北又多了一群新面孔，他们都是阿里巴巴工程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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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北县，因在张家口之北而得名，地处河北省西北部，与内蒙古高原接壤，草原天路绵延不绝，平均海拔1400米，年平均气温仅为2.6度，冬季最低气温可达零下38度。

极端环境，让张北几乎成为不毛之地。可极端环境，也让张北获得了一个天大的机遇。

大数据时代来临后，云计算风起云涌。全球云巨头为数据中心选址时，极其重视地理环境所能带来的能耗节约。

国际公认，张北地处发展云计算的"黄金纬度"地区，年平均气温低，是天然散热场，能为云计算运营降低近59%的冷却能耗；此外风电、光伏电能充足，空气质量优良。

2015年，阿里巴巴在此兴建张北云数据中心，三个园区（1号、2号及3号)  建造相似，便于分散存储、互为备份和并行计算，这也是专为云计算定制的新一代数据中心。园区采用双路电力保障，并有备用电力系统作为应急，让服务器稳定运行，永不中断。

图源：阿里巴巴官网

张北云数据中心，是阿里巴巴这个庞大经济体的“技术心脏”，可容纳数十万台服务器。

其百分百基于绿色能源运转，采用自然风冷和自然水冷系统，每年可节省5.9万吨的碳排放，这相当于323万颗树一年的二氧化碳吸收量。

作为目前国内最先进的云计算节点之一，它能为两百万中小企业提供包括弹性计算、数据库、云存储、人工智能等产品技术和服务。

2018年6月，北京冬奥组委与阿里云联合揭牌北京冬奥云数据中心，花落张北。

所有设备统一采用四种颜色：中国红，阿里橙，Tiffany蓝，蒙古白，很是夺目。

张北这群运维工程师都是在数据世界神经末梢“跳舞”的人，牵一发而动全身。

03

2号园区，位于张北县城30公里以北的草原深处。一连几天，都不会有一个外人经过。

但晔岩并不寂寞，因为他有一个特殊的小伙伴——“大白”。

天巡机器人“大白”

“大白”是昵称，正式学名叫阿里巴巴天巡，是张北创新实验室研出的新物种机器人，也是全球唯一的数据中心高精度智能运营机器人。它带有全景高精度摄像头、传感器，在巡检中可以完成温度、湿度、空气质量和服务器运行状态等检测工作，接替运维人员30%的工作量。

2号园区占地11万平方米，约莫15个足球场大小，作为一名数据运维工程师，晔岩要准确掌握园区每一台机器的运行情况，严格控制温度、湿度、电压等数百项参数。

”大白“到来之前，晔岩每天巡检机房要花费4小时，走2万步。有了“大白”，他每天只需花费1小时，走5000步。

工作中须臾相伴，这一人一机结下最深的友谊。

园区周遭是茫茫草原，与城市里写字楼不一样，在这里陪伴晔岩的只有日出日落和虫鸣鸟叫。尤其是到夜里，“大白”身上的橙色信号光和表面的工作余温，让晔岩倍感温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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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年11月，晔岩初到张北。

他是土生土长的张家口人，国字脸，大眼睛，笑起来憨厚朴实，30出头的年纪，正是满腔热血，听说要去阿里巴巴的数据中心大本营，按捺不住内心的期盼。虽对张北气候之恶劣早有耳闻，但仗着自己算是本地人，他估摸着不至于有大落差。

晔岩

可当他拖着行李站到2号园区门口时，还是有些措手不及，园区正在进行二期建设，推土机和重型卡车来回穿梭。

同事们正裹着羽绒服，蹲在地上一根一根地扒开服务器末端的接口，确认绝缘外套没有被冻坏。

晔岩此前从未到过工地，见此情景，把行李一放，也去扒接口。

零下30多度，出门一分钟胡渣就结满了冰霜，手一会儿就冻麻了，只得一边跺脚，一边作业。

近两万个接口，大伙整整扒了2周。每天都从天蒙蒙亮忙到晚上十一点多，完了蹲在园区门口，哆哆嗦嗦地撸麻辣烫。

晔岩就是这段时期与布赫（现乌兰察布数据中心运维工程师）结识。

布赫来自内蒙古，却有着南方人的秀气轮廓，声音浑厚清亮。他和晔岩年纪相仿，又前后脚一起到张北，故而要好。

两人时常在施工间隙，哈着冷气，红着鼻头，想象着数据中心建成的场景。

2018年5月，2号园区二期工程封顶竣工，一座世界级的数据中心拔地而起。

05

“我们只能依赖彼此。” 崚风负责统筹整个张北云数据中心。

他出生于1978年，是一个魁梧的内蒙汉子，有着草原人独有的霸气和威严。他电气专业出身，有着十几年的运维经验，是团队当之无愧的大哥。

崚风

2018年，他和子文前后脚来的张北。

子文驻守3号园区，这个山东小伙，30出头，娃娃脸，开朗健谈，总是笑盈盈的。可到3号园区后，他便笑不出来了。

机器运维，一怕热，二怕没电。而当时3号园区的几万台服务器由于施工延迟，只能靠柴油发电机临时供电。

这还不是最糟的，园区还有数十万条纵横交错的线路和水、电、油等各项设备急需全面优化。

子文和团队必须逐台地核检机器和线路逻辑，还不能影响业务。

 那段时间，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，子文和崚风就睡在了机房。

三个月后，3号园区的机房稳如磐石。

“我们已经习惯跟机器聊天了。”在晔岩和布赫的眼中，机器是兄弟和朋友。他们对每台机器发出的声音、散发的味道、以及保修项目都烂熟于心。

06

崚风此前十几年一直在呼和浩特工作，这个蒙古汉子极其看重家庭，无论有多好的机会，都不愿意离开家乡。

但他选择来到张北，“是为了理想。”

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参与世界级数据中心的建设和运维，见证着人类科技的更迭。

张北云数据中心，拥有全球最大规模的浸没液冷服务机群。

浸没液冷服务器

传统数据中心，有近40%的能源消耗在散热机制，能源使用效率低。而现在，服务器浸泡在特殊冷却液里，产生的热量可被冷却液直接带走进入外循环自然冷却，整体节能70%，单位体积内计算能力提升10倍以上。

去年5月，液冷服务器刚运到1号园区时，运维团队瞬间“炸”了。大家小心翼翼地围绕着液冷集群，好奇又激动，“之前只是听说过，没想到能一下子看到这么大规模的液冷集群，还能自己运维。“ 素来冷静自持的运维团队不淡定了。

阿里巴巴的技术架构团队还自主研发了电动机械吊臂，能够在液体中自动化捞取、更换液冷故障元件。

但如此大规模的浸没液冷服务机群，具体如何补液、如何维修故障元器件，都没有前例可循。

为了能“照顾“好这个宝贝，大家开始学习液冷维护技术。路上、打水间、休闲吧，到处都是他们翻阅资料学习的身影。

子文记得，有次大家一起吃饭，刚坐下就讨论技术，二十多分钟过去了，直到菜凉了，大家筷子都没有动一下。

就这样，大家总结归纳出了更加便利有效的液冷维护操作指南。

07

今天，数以亿计的人如呼吸般自然地使用淘宝、天猫、盒马、菜鸟，每一次下单、付款、每一次实时的物流监测，都依托阿里云的技术支撑。

阿里AI每天调用超1万亿次，服务全球10亿人，日处理图像10亿张、自然语言5千亿句，如果没有足够服务器集群所构建的数据中心，云计算就是无源之水。

“虽然身在荒凉、偏远的张北，但我们明白自己是在守护亿万用户和城市的繁华。”星双说，他是1号园区的运维工程师。

星双

他们宛如一枚银币，工作和生活，就是银币的两面，密不可分，又截然不同。

进入园区，他们在“智能设备大脑”等AI技术的辅助下，统筹着数据世界里的精兵壮马，运筹帷幕，决胜千里；他们自主研发的运维技术，保障了全球最大且独一无二的浸没液冷服务机群的稳定运行，服务亿万用户。

走出园区，迎接他们的，只有一望无垠的草原，呼啸而过的风声中夹杂牛羊零星发出的“哞”“哞”声。

这种反差很魔幻，也很真实。

在张北云数据中心，运维团队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，出去聚餐，如果有人临时要处理警报，无论等多久，哪怕到半夜，都要等他回来再开饭。“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。”

虽然多是北方小伙，但除了崚风和布赫，其他人都不曾在张北这样僻远的草原地带生活过。

夏天的夜晚，崚风会带着大家去野外烤肉。广袤无垠的草原深沉如墨，寂静无声，只有他们周围红色火星子就着烤肉发出“滋滋”声。

兴致来了，崚风会带着弟弟们唱蒙古歌。一起笑，一起闹，一起抵抗庞大的孤独。

08

2019年天猫双11，张北云数据中心将承接大部分的流量。

三个月前，运维团队就制定了完备的方案，将整个系统进行了大检查，光压测就做了四五次，供水供油供电都要提前到位。

双11前一周，机房每2小时报告一次，风险排查，应急演练，防水防火防冻专项检查，有条不紊。

到了11月10日，大战在即，众人成竹在胸。

“今年是最省电的双11”，经历过5年双11的崚风语气中难掩骄傲。

2015年，10笔电商交易消耗的能源可以煮熟1个鸡蛋；现在，使用最新的液冷技术后只够煮熟1个鹌鹑蛋了。

张北云数据中心的节能效果已经逼近极限，每万笔电商交易的耗电量控制仅在2度以内，这意味着双11全天能为全社会节省超过20万度电耗。

11

双11，人类史上前所未有的商业活动，是对技术的极致挑战。

当零点时刻进入倒计时，杭州西溪园区彩灯四射，媒体云集。

3000里之外的张北，工程师们各自进入岗位待命。

晔岩驻守2号园区，子文留在3号园区，崚风和十几个运维人员进入主作战室——1号园区“可汗宫”，那里有主监控屏。

起初，机房2个小时通报一次，后来变为1小时，最后10分钟通报一次。

23点50分，崚风起身走到角落，拿起对讲机，进行最后一轮的审查：“注意加强巡检，随时通报情况”

23点59分，面对即将汹涌而至的数据海啸，大家神色自若。

零点时刻，大屏幕上的用电功率骤然飙升。

图源：阿里巴巴官网

96秒后，交易额冲到100亿，订单创建达到54.4万笔/秒的峰值记录。

“2园区一切运行正常”

“3园区一切运行正常”

对讲机里不时传来反馈。

零点十分，峰值已过。

在杭州，阿里巴巴对外宣布，其核心系统已100%跑在阿里云公共云上，“飞天”操作系统成功扛住全球最大规模的流量洪峰，掌声和鼓声雷动。

在张北，一场意料之中的鏖战过后，云数据中心陷入悠长的平静。这里仿佛被外界遗忘。

“当人们感知到我们，就是出问题了。最好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存在。” 这群工程师十分坦然。

12 

“张北县，蒙原南，长城外，古道边，连大漠，接中原，历史久，四千年……”

张北，俗称坝上，古为边陲，一代又一代的将士戍守在此，舍身护国。

千年之后，历史以另一种版本上演。

人类分分秒秒间制造海量的数据，在这无边的冲击中，有一群人在守护着科技的边界。

今夜如此，夜夜皆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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技术琐话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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